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近日，ChatGPT逐漸成為國人討論的熱門話題。正如當年的AlghaGo給世界帶來的震動一樣，人們正在感覺到ChatGPT的無所不能，從而引發(fā)它在當下、在未來，會給世界帶來什么樣的影響、思考和討論。最后又落腳于一個老問題：人工智能最終會給人類帶來什么？
那究竟什么是ChatGPT？我看過很多定義，都很專業(yè)、很學究氣，一般人不容易看懂，倒是一位自媒體作者講得簡單明了：“Chat GPT——可能很多人被這個冗長的名字搞糊涂了。說實話，我第一眼也看不出到底是什么意思，看了英文原文，GPT就是Generative Pre-training Transformer（預訓練生成模型），我還是一頭霧水。玩了3天之后，我把它概括為‘聊天機器人’+‘搜索工具’+‘文本創(chuàng)造工具’。”
據(jù)此，我們可以把ChatGPT想象成為一個機器人，他會跟你聊天，會幫你搜索信息，會幫你寫文章。熟悉人工智能的朋友，可能覺得這也沒什么新奇，因為這些事情幾年前，人工智能產(chǎn)品就已經(jīng)會干了。但核心問題是，會干是一回事，干得好是另外一回事。就比如說，開發(fā)出一款會下圍棋的軟件不難，但開發(fā)一款能夠打敗柯潔的機器人，就足以震驚世界了，AlghaGo已經(jīng)做到了這一點。AlghaGo只是在圍棋領域，而ChatGPT則已經(jīng)進入了日常工作領域和生活世界。
正如自媒體作者實驗的那樣，ChatGPT在回答問題時，已經(jīng)能聽出“隔壁老王”的弦外之音，并嚴肅地譴責這種不道德的行為。筆者算是資深的文字工作者，所以對ChatGPT寫文章這事比較關注，于是托朋友向ChatGPT（我本人還無法完成注冊）提出要求：請以周云評論（筆者的時評公眾號）的文風寫一篇關于中國人口減少的時評。結果ChatGPT洋洋灑灑寫了幾百字，雖然不算特別出彩，但也中規(guī)中矩，算是一篇平庸但勉強能達到發(fā)表水平的時評。最關鍵的是，其中一些段落的文風和思路跟筆者非常相似。筆者又提出了另外一個問題：請撰寫一篇主題為新中國成立初期廣州現(xiàn)代化道路探索的廣州市社科基金申請書的摘要（這是這個寒假筆者想做但由于時間問題而放棄的一件事情），這一次ChatGPT跑題了，從內(nèi)容看，講的基本上是廣州在改革開放時期的現(xiàn)代化探索。但如果把主題改為“改革開放初期廣州現(xiàn)代化道路探索”，又跟內(nèi)容能夠嚴絲合縫。假以時日，經(jīng)過訓練和資料的積累，相信ChatGPT也能夠勝任新中國成立初期廣州現(xiàn)代化道路探索的課題申報的撰寫任務。
由此往大里說，別的領域我不太懂，不敢講，但在文字寫作這一塊，筆者確定假以時日，ChatGPT也將能夠代替現(xiàn)有的人類的大部分文字工作。這并不是危言聳聽。不久前，以色列總統(tǒng)艾薩克·赫爾佐格在特拉維夫舉行的一次大型網(wǎng)絡安全會議上透露，他這次會議演講的開頭部分是由ChatGPT編寫的，這個消息會不會讓“文件狗”瑟瑟發(fā)抖？那么在學術研究領域呢？由ChatGPT代寫作業(yè)，已經(jīng)成為美國大學的一種現(xiàn)象，調查發(fā)現(xiàn)，89%的美國大學生已經(jīng)在用ChatGPT寫作業(yè)。這就意味著，ChatGPT已經(jīng)可以從事初級的乃至更高水平的學術研究。未來，隨著不斷改進，ChatGPT的學術研究水平會越來越高。就筆者熟悉的歷史研究領域，隨著ChatGPT掌握的資料和方法越來越多，撰寫出高水平的史學論文應是可期之事。當然，很有可能某些路數(shù)會跟人類撰寫的歷史論文有所不同，但這不重要，AlghaGo下棋的套路跟人類也有不同，但并不妨礙它戰(zhàn)勝世界冠軍。
回到主題，功能如此強大的ChatGPT，將會給人類帶來什么？最初會出現(xiàn)一個狂歡階段——想偷懶的學生以及“材料狗”“科研狗”們，還有其他形形色色的“文字狗”，突然之間發(fā)現(xiàn)一條捷徑，從而減少工作量，提高工作效率，提升工作水平；但狂歡過后，很快就會笑不出聲，原因很簡單，機器人能完成的事情，為什么要交給人類來做？人們的飯碗就會受到威脅。
事實上，這樣的故事，人類社會進入近代以來，一直在發(fā)生。機器代替人類，從事了很多工作，搶走了人們的飯碗。但值得欣慰的是，人類又會發(fā)明或者創(chuàng)造新的行業(yè)，也就是新的飯碗?；仡欉^去這一段歷史，可以看到，不管機器或者之前的人工智能如何代替人類勞動，人類的思考并沒有被代替，反而越來越深刻，在這方面的能力和活動沒有出現(xiàn)退步或者停滯，而是處于不斷進步中，這是人類進步的希望所在。但ChatGPT帶來的問題是，人類最高級的一些思考及相關的腦力勞動、智慧活動正在被代替?；蛘哒f，由于ChatGPT帶來的對于人類教育和勞動的沖擊，人類這方面的能力有可能被弱化、停滯，甚至退化，而這恰恰是人類文明中最為精華的部分。
米蘭昆德拉曾經(jīng)善意地諷刺人類：人類一思考，上帝就發(fā)笑。但如果真的有一天，人類不思考了，人類還成其為人類嗎？我想無論是米蘭昆德拉還是上帝，都沒法笑出聲，一定會流下痛苦的眼淚。
（周云，作者是華南理工大學教授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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