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堅持住，有我們在
(資料圖片)
一定可以活下去”
近日，兩名中國登山者范江濤、謝如祥
在攀登珠穆朗瑪峰時
在海拔8450米處
發(fā)現(xiàn)一名女性遇險登山者
在尚有體力沖擊頂峰
距峰頂不到400米的時候
兩人放棄登頂計劃，選擇救人
“雖然沖頂夢想未能實現(xiàn)
但不后悔
因為救人是比登頂珠峰更重要的事”
范江濤、謝如祥
海拔8450米，登頂還是救人？
范江濤是湖南登山隊領(lǐng)隊，據(jù)他回憶，5月18日晚8點20分左右，他和夏爾巴向?qū)Вㄏ臓柊腿耸侵钢槟吕尸敺灞镜鼐用瘢谂实沁^程中，他們可以為攀登者提供支持）攀登到了珠峰海拔8450米的位置，看到有一個人倒在那兒，被鎖在繩子上?！澳莻€人右手沒有戴手套，手已經(jīng)發(fā)黑了，左手戴了薄抓絨手套，沒有看到羽絨手套。整個人在顫抖，向右倒臥縮成了一團，連體服也破損得比較嚴重。”范江濤發(fā)現(xiàn)該登山者身邊的夏爾巴向?qū)б巡灰娵櫽啊?/p>
范江濤湊近問道，“你是中國人嗎？”見對方毫無反應(yīng)，他又試著問了一句：“你叫什么名字？”這名登山者才緩緩地用一句湖南方言說自己姓劉。
經(jīng)過檢查，范江濤發(fā)現(xiàn)，這名登山者的氧氣已經(jīng)用完，臉部覆蓋了薄冰，手也凍傷了，生命體征微弱。背后的下降器被鎖死，整個人被固定在主繩上無法移動。
“當時我的夏爾巴向?qū)ч_始催我往上登，我猶猶豫豫地往上登了20多米。后來索性直接停在那兒告訴他，我不準備登頂了，我要回去救人?！?/p>
范江濤的想法遭到了夏爾巴向?qū)У姆磳?，“他說那個女人已經(jīng)死了，不用救了，但我已經(jīng)堅定了救人的決心并開始向下移動。”在范江濤的堅持下，夏爾巴向?qū)馇巴鶢I救。
4個小時，珠峰上的生命接力
范江濤下撤到劉女士身邊后，開始給她換氧氣，喂她熱水、糖、巧克力，給她按摩手腳、做心臟復蘇，并幫她解除被鎖定的下降器。
劉女士恢復表達能力后，她說當天中午，她就已經(jīng)沒有了水，不知道什么時候沒有了氧氣，手套也丟在了山上，也不知道夏爾巴向?qū)裁磿r候不見了。
劉女士有了一定體力以后，范江濤和他的夏爾巴向?qū)Ъ苤蛳伦?。下降?00—200米左右，劉女士再次昏迷，倒在路邊無法移動。
范江濤和夏爾巴向?qū)е鴦⑴肯乱?/p>
范江濤感到有些沮喪，“在那個海拔高度，拿瓶水都會覺得累。當時我和夏爾巴向?qū)w力和資源有限，真的已經(jīng)搬不動了?！?/p>
范江濤只好把她安置到主路繩旁邊的石板上，又給了她一些氧氣，然后先下去叫人救援。
22點左右，下了30米，范江濤遇到了晚出發(fā)的謝如祥和他的夏爾巴向?qū)А?/p>
“當時老范一見到我就哭了起來，向我說了他救人時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情形。”謝如祥說。
了解情況后，謝如祥加快腳步向上趕。找到劉女士后，謝如祥發(fā)現(xiàn)她還有一些微弱的反應(yīng)，便趕忙拿出自己攜帶的熱水給她喝?！拔铱此€能喝水，就有希望。”
謝如祥告訴記者，他那時毫不猶豫，當即決定放棄登頂。不論最后結(jié)果如何，拖也要把她拖到營地?！澳莻€人在那里，你不救她，她必然會死。你救她，她就能活?！?/p>
謝如祥讓他的夏爾巴向?qū)⑴勘称饋?，并用繩索固定好位置?？匆娤臓柊拖?qū)О阉称?，謝如祥如釋重負。
在和范江濤會合后，謝如祥和范江濤輪流在后方托舉，直到次日0點15分，他們才抵達營地。“我回去的路上心里一直憂心忡忡，既想著沒能登頂?shù)闹榉?，又擔心這位女士沒法堅持到營地?！敝x如祥回憶道。
謝如祥和他的夏爾巴向?qū)?/p>
據(jù)謝如祥說，劉女士是獨自報名攀登珠峰，由于體力透支、補給物不足等原因，在途中遇險。好在有謝如祥和范江濤等人相助，劉女士當天晚上身體已恢復，目前狀態(tài)良好，已正常工作?！八€要和我們一起吃個飯，感謝我們，我們給她回復先把身體養(yǎng)好，其他的以后再說?！敝x如祥說。
“營救最艱難的是決定
要放棄自己多年的夢想”
2021年，范江濤在組織湖南登山隊時結(jié)識了謝如祥。為了準備此次攀登珠峰，他們經(jīng)過各項測試和訓練，于4月9日從長沙啟程，5月15日開啟向珠峰峰頂?shù)淖詈鬀_刺。
“當聽到我要放棄登頂時，我的夏爾巴向?qū)欠浅Ｕ痼@的，反復向我確認?！敝x如祥說。
在下降的過程中，想到因救人而放棄登頂，范江濤說他當時的情緒也很激動，“花了這么多錢，用了這么久的時間，吃了這么多的苦，就要全部放棄了，心里還是很難過的?！?/p>
范江濤表示，在海拔8000米以上的生命禁區(qū)，遇到這種情況，其實可以坦然走過，但他們還是選擇施救。“營救最艱難的是決定，要放棄自己多年的夢想?！?/p>
雖然沒能沖頂，但謝如祥說，挽救了一個生命，這不能相提并論?！皩τ谖叶?，登珠峰是個人理想，但這沒法和生命相比。”
近日，湖南省體育總會向湖南省登山隊發(fā)出賀信，祝賀幾名隊員成功登頂珠峰，也對范江濤和謝如祥兩名隊員的救人義舉給予了高度贊揚。
雖然范江濤和謝如祥
沒能如愿登頂珠峰
但是他們的抉擇令人佩服
為范江濤和謝如祥點贊！
■媒體評論
他們放棄登頂珠峰
登上了人性的高峰
湖南登山隊在攀登珠穆朗瑪峰時，領(lǐng)隊范江濤、隊員謝如祥在海拔8450米處發(fā)現(xiàn)一名遇險女性登山者。在尚有體力沖擊頂峰的情況下，范江濤與謝如祥放棄了登頂?shù)挠媱?，?jīng)過數(shù)小時的協(xié)同作戰(zhàn)，最終成功拯救了這名女性登山者。
在湖南登山隊凱旋歸來的消息中，這條救人故事閃爍著別樣的光。湖南省體育總會在賀信中稱贊兩位救人者“把人民生命安全放在首位的高大情懷”，眾多網(wǎng)友也為他們點贊。
范江濤和謝如祥的行為之所以感人，在于他們超越了“是登頂還是救人”的兩難之問，從人性的立場作出了選擇。這實屬不易。登頂珠峰是登山者的極致目標，甚至是一生的榮光所系，他們?yōu)榇诉M行了艱苦的準備，付出了常人難以想象的成本。在頂峰近在咫尺的情況下放棄夢想，這是可以想見的殘酷。
有人說，在海拔8000米以上，無法施以援手是正常且可以理解的。這話的確有道理。前面的人倒下，后面的人無能為力，只能繼續(xù)前行，在攀登珠穆朗瑪峰的敘事中，這是常見的情形。5月18日，中國登山者陳某在攀登珠峰時遇難。登山者朱霞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表示，看到活生生的中國同胞就倒在她身邊，對她的沖擊特別大?！拔夜蛟谀抢锟蘖撕镁?，自己都差點不能下山。”在登頂?shù)倪^程中，朱霞還失溫了兩個小時，意識開始模糊，幸好她的夏爾巴（向?qū)В┌炎约旱拿嬲纸o了她。由此可見，登頂之途，氣候和環(huán)境惡劣，人體負重前行艱險異常，體力和氧氣能自給已不容易，并非所有人都有救援能力。
但與此同時，登頂?shù)膲粝牒途热说牡懒x，還是會纏繞一番，形成輿論漩渦。2006年，新西蘭無腿壯士馬克·英格里斯成功登頂了珠穆朗瑪峰，媒體披露，英格里斯在快要抵達峰頂?shù)臅r候，曾看到一名因為缺氧和寒冷而處于瀕死狀態(tài)的英國登山者，他選擇了繼續(xù)登頂，這名英國登山者最終被活活凍死。此事引發(fā)爭議。盡管英格里斯辯解說：“在那個高度，我們連自己的性命都難以保住，更不用說拯救別人了，我們真的無法幫助他?！钡澜缟系谝粋€成功登上珠穆朗瑪峰的希拉里依然譴責說，他為那些人“見死不救”一心攀登世界最高峰的行為深感羞恥。
面對這種爭議，我們確實難以從技術(shù)層面給出一個“標準答案”，來統(tǒng)一人們的行動方向。但正因為“不施救”具有某種正當性、合理性，才更顯得道義力量的非凡。
事實上，在中國登山者陳某倒下的那天，亦有另兩名同行的中國人和蒙古人被救出，被帶到安全地帶。這也說明，救援意識仍據(jù)主流。
延展而論，在登山者面前，實際上有兩座高峰要登。一是山的頂峰，二是人性的頂峰。山的頂峰要登，人性的頂峰也要登。當一個登山者上到“最高處”，卻留下“見死不救”的遺憾時，這種體驗是不完美的。而如果為了救人而擱置登頂計劃，雖然心有不甘，但這種經(jīng)驗一定充滿了激越的獲得感。在“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”的傳統(tǒng)文化語境中，這種獲得感可能并不亞于登頂?shù)目裣病?/p>
從這個意義上而言，未能登頂而返回的兩位救人者，并沒有“登頂”失敗，他們成功地成為人們眼中的英雄。由于他們對生命的敬畏和體恤感染了更多的人，“珠穆朗瑪峰情懷”也被打上了一道光環(huán)。
值得提醒的是，有報道說，當前，登頂珠峰也成為一種熱潮，以至于過度商業(yè)化。只要錢到位，甚至可以被抬著登頂。然而，登山畢竟是極限運動，對個體的素養(yǎng)考驗甚大，絕非人人都可為。近年來多人殞命登山途中的事實說明，登頂喧囂的背后，可能暗藏著種種危機。拂去山巒令人迷戀的煙云，我們?nèi)匀粦?yīng)該建立和保持一種正確的評估機制，使得那些無謂的冒險沖動被理性阻止?！ 碓矗貉胍曅侣劇⒆吓ｎ^條、中央政法委長安劍、潮新聞客戶端（作者：伍里川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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