電影《八角籠中》的熱映將人們的目光拉向了大山。影片中的蘇木原型,已是現實中的蠅量級金腰帶冠軍。如果沒有體育,他現在可能還在家里放牛。和蘇木一樣,電影原型大多是山區(qū)留守兒童或孤兒,他們通過體育改寫命運,最終,走出大山。
7月,在四川涼山彝族自治州,火紅的三角梅開得正艷,天空很低,云層觸手可及?!董h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來到大涼山,看到隨著脫貧攻堅的勝利和鄉(xiāng)村振興的推進,隨著越來越多的人關注山區(qū)孩子,這里的孩子也像電影中一樣,找到了更加多元的人生出路。
妞妞合唱團就是這樣一支組合。歌聲為她們插上了夢想的翅膀,讓她們登上中央歌劇院、中央音樂學院等國內一流殿堂。音樂對她們還意味著什么?意味著,妞妞(彝語,女孩)們第一次坐上飛機去北京演出,知道了云的上面是什么,看到了云的下面房子那么小。原來,“世界那么大”。
(資料圖片僅供參考)
吉布小龍和妞妞們的合影。
最開始,妞妞合唱團也有男孩,結果男孩子“更喜歡激烈一點的對抗式運動”,合唱團慢慢變成了全是妞妞。在海拔2000多米的普格縣大槽鄉(xiāng)中心小學,妞妞合唱團的發(fā)起人、小學老師吉布小龍向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講起這個“無心插柳柳成蔭”的過程。其實,女童命運的改變,更能體現一個地方的人文底色和實質進步。
妞妞們寫給吉布小龍的話。(本刊記者 王秦怡 / 攝)
小龍老師的合唱團
“我不怕森林深處兇猛的豺狼,我翻過高山深谷看見了彩虹,爸爸媽媽不會永遠陪在我身旁,星星月亮伴著我,聽蟋蟀歌唱……”
——《勇敢的妞妞》
認識吉布小龍的最好方式,是走入他的排練日常。
下午5點半,排練開始了。按照專業(yè)合唱團的授課方式,老師會一遍一遍地校正孩子的音準,直到她們表現得天衣無縫。吉布小龍就聽說過這樣的老師,在成都,他朋友的孩子因為喜歡唱歌報了合唱團,去了幾個星期后,孩子死活不愿意去了,“快樂和天性被抹殺了”。有時,小龍老師也教一些最基礎的樂理知識,教得多了,妞妞們就說:“老師,唱歌還不是像學數學一樣無聊?!?/p>
“我的合唱團,首先是希望妞妞們獲得自信,尊重別人,看見世界,做一個有愛的人?!边@是吉布小龍對妞妞合唱團的理解。自信、見識、愛,任何一點都高于表現的專業(yè)性。
在他的排練現場,孩子們不用保持刻意的隊形,想甩頭就甩頭,想跺腳就跺腳,想扭屁股就扭屁股。剛開始練歌,有人捂著嘴哼哼唧唧,害怕自己被聽到;有人一直摳手指,掩飾自己的緊張;還有人把頭別到一邊,不看老師,肢體僵硬。吉布小龍就逗她們,故意做一個很丑的表情,等她們笑了以后,問她們:“你覺得唱歌快不快樂?快樂,你為什么不笑?”
合唱團沒有篩選機制,小學畢業(yè)前,想參加的孩子都可以參加。早期,妞妞們的家長拒絕孩子加入,怕耽擱學習,也嫌沒人幫摘花椒、種煙葉,“唱歌?又掙不到什么錢!”甚至學校的其他老師也有類似看法。為了不耽擱她們的學習,吉布小龍尊重孩子的意愿,在六年級小升初的關鍵階段,是否繼續(xù)合唱,由孩子自己做決定。但有意思的是,每一年小學畢業(yè)生的年級第一名,都是合唱團的孩子。爭議慢慢就少了。
大槽鄉(xiāng)多樹,也多山,螺髻山脈綿延整個鄉(xiāng)里,一年四季綠意蔥蔥。有時,吉布小龍會偷偷帶妞妞們離開學校,到自然里去。她們觸摸春天的泥土,看樹木抽出嫩芽,閉上眼睛感受森林的氣味,傾聽河流的聲音。再害羞的孩子似乎也被自然的氣息感化了,興致勃勃,扯開嗓子,唱一唱。
大槽鄉(xiāng)中心小學里妞妞合唱團的宣傳牌。(本刊記者 王秦怡 / 攝)
這種頗具前瞻性的教育,和吉布小龍有關,更和當地孩子的成長環(huán)境有關。走在鄉(xiāng)間,不時有當地人騎著摩托車呼嘯而過。吉布小龍告訴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,馬上就到彝族一年一度的火把節(jié)了,那些遠行打工的父母已經提前回鄉(xiāng),等到火把節(jié)過完,又將奔赴遠方。
“我們小時候買顆糖都要守著喝酒的大人,拿酒瓶賣錢買糖吃?,F在物質條件越來越好,但很多是留守兒童,爺爺奶奶只關注孩子的吃喝和安全,哪兒也不讓去。小孩很孤獨,沒自信,也經不住誘惑,看到回鄉(xiāng)的年輕人光鮮亮麗,就想輟學打工?!奔夹↓堈f。
他曾看到一個姐姐背著弟弟坐在院子里朝外張望,坐一會兒,在院子里轉一圈,洗一下手,又繼續(xù)坐著,“我在那兒觀察了30分鐘,覺得她像被關在籠子里的小鳥一樣,很可憐”。
吉布小龍想起自己的童年。學校在徒步1個多小時的山路那頭,他常常滾著鐵環(huán)去學校,放學了就瘋玩,掏鳥窩,摘野果,在河里游泳。父母從不責備——彝族崇尚自然,自稱“大地之子”,對火、太陽、樹木有一種天然的親近感?!昂芸鞓罚杏X自己無所畏懼。”
如今回看,他覺得這就是解放天性,他的想象力和創(chuàng)造力正源于此。直到現在,他寫曲的習慣還是想象那些畫面,或者到自然中去,“跟著云朵的形狀,就會哼出旋律來。躺在松林里,聽風吹松濤鳴,旋律也在腦海里”。
妞妞合唱團的很多歌和曲都是吉布小龍寫的。他希望孩子們有屬于自己的歌,而不是來自短視頻里的口水歌,都是關于愛情的。
所有歌中,他最喜歡的是《勇敢的妞妞》,那原本是他寫給合唱團里某個妞妞的——孩子住在另一座山里,父親已經去世了,有一天母親生病,她打著手電筒來鄉(xiāng)里抓藥。“她告訴我,好像背后有什么跟著她,特別害怕?!奔夹↓垖懥恕队赂业逆ゆぁ穪砉膭钏?,用歌聲為她加油打氣,沒想到其他孩子都很喜歡。
聽見她們
“哦嗚哦嗚,啊呀啦,到底向誰訴說。哦嗚哦嗚,啊呀啦,誰都聽見了。聽見了你呀,聽見了她,聽見了我們的夢。聽見了夕陽,聽見山風,聽見了我們的歌……”
——《聽見妞妞》
現在,妞妞合唱團有30名學生。9月開學后,因為初中在普格縣里,距離大槽鄉(xiāng)中心小學很遠,高年級的妞妞們將離開合唱團。
同時,更多低年級的妞妞將加入合唱團。
但在最初“招兵”時,孩子們可沒有現在的熱情。那是2016年,吉布小龍剛來到大槽鄉(xiāng)中心小學,他考的是“音樂老師”的崗位,卻受制于學校教師缺乏,成了數學老師和語文老師。最初更多是出于個人興趣,他拿著一個小本,一個班級一個班級地跑,興沖沖地說了自己的構想,問有沒有人現場報名。一頓靜默。孩子們你戳戳我,我戳戳你,就是沒人舉手。他又補充,私下里遞紙條給我也可以。結果還是一樣。
轉機發(fā)生在2018年。具體彈的什么歌,因為什么原因,吉布小龍都忘記了。他只記得自己心情不好,拿了把吉他在操場邊的樹蔭下,自彈自樂,沉浸其中。彈著彈著,4個孩子圍在他身后,跟著他輕聲哼唱起來。他心頭一動,問孩子們,愿不愿意和他一起唱。孩子們點了點頭。4個孩子有兩個女孩和兩個男孩,吉布小龍給這個合唱團起名“陽光合唱團”。
這之后,合唱團在音樂教室排練時,常常有孩子出于好奇,趴在窗戶上看,膽大一點的則直接蹲在門口。對于這些“圍觀者”,吉布小龍逮著了,就一定要問一句,“來不來?”合唱團就這樣壯大起來。
吉布小龍和妞妞們排練。
排練之外,吉布小龍喜歡和妞妞們聊天,了解她們的家庭情況和想做的工作。
他發(fā)現,孩子們的夢想很局限,走不出這一座座山——有想當警察的,這樣自己家牛羊丟了,就可以把小偷全抓起來;有想開養(yǎng)豬場的,這樣可以天天吃肉;還有想去鎮(zhèn)上開超市的,這樣就能賺很多錢。
在山區(qū),相比男孩,女孩更難掌控自己的命運。如今,九年義務教育讓女孩們都有學可上,但當地人根深蒂固的觀念卻很難改變。彝族女孩在15歲到17歲之間,有一場換裙儀式,換上成年女子的裙子,宣告步入成年,可以定親。吉布小龍就有兩個16歲的學生,被父母或哥哥許給了同鄉(xiāng)。“我聽了以后特別難受,她們都很乖,一個初中畢業(yè),另一個才上到六年級,但因為上學晚,已經過了義務教育的階段?!?/p>
越和妞妞們相處,吉布小龍越希望她們可以走出自己的路。去中央電視臺演出,他讓孩子們觀察那些導演:“是不是都是女的呀?把一幫大男人指揮得團團轉!”妞妞們嘻嘻哈哈笑了,他也不知道她們聽進去了多少。
走在北京的街頭,看著燈火璀璨的摩天大樓,他告訴妞妞們,這一晚上的電費夠你們家生活一年了,但接下來才是他更想說的話:“你們看,哪一個人不是行色匆匆,為夢想奔波。你們也想來大城市,但沒有知識、沒有過硬的本領,待不了幾個月就得回家?!?/p>
妞妞們去北京參加演出。
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見到了幾個妞妞合唱團的孩子,決定問問她們吉布小龍早年問過的問題:“你們將來想做什么?”她們嘰嘰喳喳,有的說想當警察,“因為想保護人民”;有的說想當音樂老師,“像小龍老師一樣”;一個皮膚被陽光曬得黝黑的女孩,等其他人都說完了,才語速緩慢地說:“我想當消防員?!彼劬艽螅f話怯怯的,但雙眼發(fā)亮:“因為我想讓小動物有一個安康的家?!?/p>
跟著音樂去過遠方,她們人生的夢想終于跳出了大山。
一個圓
“阿甘拉仁,朋友很多。阿甘拉仁,總在忙碌,酒肉朋友把他拋棄在街頭。阿甘拉仁,偷偷在哭泣,這是為什么?阿吧吧,孩子哭著哭著就笑了。阿吧吧,大人笑著笑著就哭了……”
——《阿甘拉仁》
越走近吉布小龍,越會發(fā)現,他與合唱團、與大涼山的故事像極了一個圓——他和孩子們的成長經歷高度相似,他是山里孩子的教育者,同時也是受益者。
在童年很長一段時間里,吉布小龍都在好奇一個問題:那些大卡車都開到了哪兒?車上的人呢,他們從哪里來,要往哪里去?作為土生土長的普格縣螺髻鎮(zhèn)人,從小,他就看著各種大巴車、大卡車在鎮(zhèn)上來回穿梭。螺髻鎮(zhèn)西距普格縣城30公里,北距州府西昌32公里,212省道從鎮(zhèn)子中心穿過,是連接川滇兩省的交通重鎮(zhèn),但在讀大學前,吉布小龍的生活半徑僅限于縣里。
這種孩子式的好奇,無法說與他人聽,最后都化在了音樂里。父親帶回來一臺雙卡帶錄音機,吉布小龍背著大人打開聽。聽那些彝語山歌,他總覺得好像在聽別人訴說著什么。
后來,他才意識到,歌里縈繞著一種憂傷的情緒,“先民住在大山里,唱的歌也都是‘我家門前有座山’。情哥哥想情妹妹,可是妹妹住在山那頭,走過去太難太難。媽媽嫁女兒,下次相見,不知道是何年何月”。
1999年,吉布小龍升入初一,是村里25個孩子中唯一繼續(xù)念書的。再長大一點,報考高考志愿時,吉布小龍想去學音樂。父親不同意,拒絕支付參加藝考的路費。母親悄悄塞給他800塊錢,是她賣花椒的所有費用——那時,在山里人看來,把音樂當營生都是“阿甘拉仁”(彝語,不務正業(yè)、游手好閑的人),算不得什么出路。
等到了成都,吉布小龍才知道800塊錢太少,根本不夠吃和住,但他還是覺得“外面的世界太好了”。
他長了很多見識——音樂專業(yè)藝考有“練耳”一項,老師背對著他彈奏,學生要馬上回答出準確的音階?!袄蠋煆椡炅?,我沒說話。他又彈了一次,我又沒說話。老師就問,你怎么回事?我才知道,練耳就是要把這幾個音都說出來。”
可能是彝語民謠打動了藝考老師,18歲的他進入四川音樂學院流行演唱系,成為村子里第一個本科生。開學前的8月,校友李宇春、何潔火遍全國,分別獲得《超級女聲》比賽的冠軍和季軍。吉布小龍正是懷著這樣激動的、瑰麗的音樂夢入學的。
入學后當然是有落差的。幸運的是,在他覺得其他人都時尚、只有他很土時,一位老師鼓勵說,他沒有形成套路化的發(fā)聲方式或表演技巧,“是一塊璞玉”。
2009年大學畢業(yè)后,吉布小龍和一位藏族朋友組成“青稞蕎麥”組合,去北京、成都、昆明參加《星動亞洲》《超級男聲》等比賽,但通過海選后,都沒了下文。最難的時候,他的兜里只有3塊錢,靠著大口大口喝白水充饑,早上一睜眼想的是可以去哪家酒吧演出。別人邀請他出去玩,他便假裝自己在忙。
吉布小龍(左)和朋友央章次爾組成了“青稞蕎麥”組合。
但那也是一個勇敢追夢的時期?!耙魳肥俏业木袷臣Z。這時,只有音樂能帶給我安慰,讓我看到前方的那束光?!笨恐话鸭驮S巍的《藍蓮花》《曾經的你》,他熬過了一天又一天。
家鄉(xiāng)的風
“螺髻山的風,吹不進媽媽的懷抱。螺髻山的風,越不過爸爸的肩頭。螺髻山的風,吹不落天上的雄鷹。慢慢地長大啊,吹痛我的臉……”
——《螺髻山的風》
成為小學老師并非吉布小龍的主動選擇。在外漂泊了3年,他并不甘心回到大山里,可現實是,那3年,他連填飽肚子都困難。2012年,他終于下定決心,回到大涼山考了家鄉(xiāng)的教師崗。
剛開始的兩年,吉布小龍在木里藏族自治縣教小學。木里縣地處青藏高原東南端,要去往那所小學,他必須先在西昌搭火車,再騎馬上山,單程需要14個小時。山上信號差,每次和家里通電話時,他得爬到最高的山頂上,反反復復找信號。
看到朋友們還在寫歌、出單曲,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,感覺只有他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?!皶r刻在斗爭,我是去唱歌,還是當老師?”
但在和孩子們日復一日的相處中,吉布小龍找到了當老師的樂趣。他給孩子們講飛機像大鳥,火車像蛇,里面可以坐很多人。孩子們不相信,他就下載好視頻給他們看,看到他們的眼睛亮晶晶的。生病的時候,他躺在房間里,孩子們想看望他又害羞,就趴在窗戶外靜靜地注視著。摘了梨子,撿了蘑菇,看到好看的花兒,他們也都像獻寶一樣拿給老師。
“他們身上有一種清澈的冰一樣的感覺,很透明,很純潔?!奔夹↓埐辉傧搿疤优堋?,“我不是在自己的世界里唱,也可以唱給這些孩子聽”。
之后,他從木里縣回到普格縣,先后在不同學校任教。無論在哪里,吉布小龍都會在工作空隙寫歌、唱歌、彈吉他,這些事就像刷牙、洗臉一樣,嵌入了他的日常生活中。再后來,他終于組建起了自己的合唱團,妞妞合唱團從鄉(xiāng)里唱到縣里,又唱到了全國各地。
很多演出找到了妞妞們。有一次,一家企業(yè)找到吉布小龍,請合唱團和某位演員合唱。吉布小龍沒有多想就答應了——這位演員人生經歷很勵志,“孩子們見到他會很開心,也會被他的故事鼓舞到”。結果拍攝開始后,吉布小龍才注意到,企業(yè)在鏡頭前擺了一堆商品,“把孩子們當廣告”。
此后,他面對演出邀約特別謹慎,只接公益性演出,拒絕設定好的劇本,拒絕“賣慘”“賣眼淚”、把妞妞們當作消遣。
篩選上臺演出人員也讓吉布小龍頭疼。有的演出平臺對上臺人數有限制,這意味著并不是所有的妞妞都能上場。吉布小龍感到很殘酷,干脆把合唱、排練視頻發(fā)給導演,讓導演篩選。不過,妞妞們的承受力比他想象得要好,她們嚷嚷完“小龍老師偏心”,情緒很快就過去了。或者,他告訴那些被淘汰的妞妞們,老師下次再帶你去,她們又開心起來。
在所有演出中,吉布小龍最難忘的是中央歌劇院的演出。他至今覺得像做夢一樣——歌劇廳分為3層,大得空曠,聲音從麥克風擴出后還會返回來,他感覺周遭的歌聲、樂器聲似乎穿過了他的身體,震顫著他的靈魂。從前,他們在荒野中唱,在田埂上唱。那一刻,他和妞妞們站在了國家級音樂殿堂,身后是國內數一數二的管弦樂團。“內心特別幸福?!奔夹↓堈f。
妞妞們上臺演出。
現在,吉布小龍很想寫一寫家鄉(xiāng)的風,“小時候,我很害怕風。父母去守山上的羊圈,家里只剩我一個人,風從屋頂刮過,很嚇人。但更多時候,它給我一種安全感,風吹過來,像在擁抱著我一樣”。
妞妞們和歌手譚維維同臺演出。
風吹啊吹,一代又一代人在山間長大,不同的是,新生一代擁有了更多選擇的可能。而這些選擇更和時代所能提供的土壤相關,政府的引導和幫助、社會各界的給予、家庭提供的支持,共同構成排云而上的風,吹起妞妞們的夢想。(本文圖片除特別標注外皆為受訪者提供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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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Rex_14