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現實中的“諜戰(zhàn)片”,他演了10年

在職業(yè)生涯中,他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……

在上海浦東新區(qū)一個村子里,有一大片野外場地。


(相關資料圖)

走進黑色大門,幾輛車停靠在院內,旁邊的架子上擺滿工具。深入院內,偌大的場地里滿是綠樹,土地里種著辣椒、番茄……

如果不是親眼所見,很難想象,這個看似農家小院的地方,竟是寵物偵探孫錦榮團隊所住的基地。

平時,團隊成員吃著自己種的菜,在寬敞的場地里做一些訓練,一旦接到救助和捕捉寵物的任務,就即刻動身。

從單打獨斗到擁有自己的團隊,孫錦榮在尋寵這一行里摸爬滾打10余年,幫助上千只寵物回到主人身邊。

“從最初死磕如何捕捉,到現在嘗試用更多科學的方法對這一行業(yè)進行探索創(chuàng)新,我的心態(tài)產生巨大變化?!睂O錦榮對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說。

·2023年5月,孫錦榮在基地接受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采訪。

曾被質疑“是不是騙子”

2012年,從小喜歡寵物的孫錦榮成為一名救助貓狗的義工。

彼時,大街上貼滿的尋狗啟示引起他的思考,“很多狗走失后找回率非常低”。

孫錦榮想,走失的寵物如果不被及時找到,就會流落街頭,甚至有生命危險。“為什么沒有人系統研究尋寵這件事?我決定從找狗為切入點,研究這一領域?!?/p>

那時,想把找貓找狗變成一個職業(yè),有點天方夜譚,孫錦榮為此遭受了不少質疑。

朋友對他說:“這事肯定做不成,哪有那么多人養(yǎng)貓養(yǎng)狗?寵物丟了之后主人都找不到,憑什么你能找到?找不到憑什么要付錢?”

不僅如此,父母也覺得他不務正業(yè)。

雖然伴隨多方壓力,但孫錦榮還是走上了尋寵之路。

·孫錦榮。

很長一段時間,因為訂單少、報酬低,他連保障生存都很困難?!爱敃r幾乎沒有市場,我單打獨斗,每天最多掙兩三百勞務費?!?/p>

此外,這一行沒有專業(yè)書籍和經驗可借鑒,他只能摸著石頭過河,不斷試錯,每當全力尋寵卻無法找回時,也會懷疑自己。

孫錦榮曾不止一次想過放棄,但心里總是憋著一口氣?!拔冶容^倔,不服輸,想著一定要成功?!?/p>

為了證明自己,他將更多時間花在學習上。除了日常尋寵外,他開始涉獵寵物心理學等相關知識。有空時,他會去附近公園觀察流浪動物的習性,并進行記錄。

“鉆研探索這一過程充滿樂趣。雖然前路一片黑暗,但走著走著隱約感到一絲光亮。這種過程很迷人?!?/p>

第一次成功不期而遇。

“那天是平安夜,有人找我?guī)兔?,我當即答應下來?!笨蛻舭萃袑O錦榮找到一只腫瘤破了的蘇格蘭牧羊犬,然后送去醫(yī)院。

孫錦榮領了任務后,根據坐標在附近搜尋了兩圈,發(fā)現牧羊犬臥在馬路邊,傷得很重?!八鼘ξ覜]有抗拒,好像知道我是來幫它的。不是我抓捕它,而是它配合了我。”

風風火火干了幾年,對于如何定義自己的職業(yè),孫錦榮還是略感迷茫。他只能自稱為“專業(yè)找貓找狗”的,直到一位深圳客戶將“寵物偵探”這一名稱推薦給他?!斑@是我一直夢寐以求的詞。”

·孫錦榮(中)。

2016年,一個短視頻平臺為孫錦榮拍攝了主題為“寵物偵探”的專題片,讓這一職業(yè)首次走入大眾視野。

雖然越來越多人了解到這行,但最初孫錦榮總被人質疑“是不是騙子”。

“去外地,客戶總約在派出所門口見面,付錢也相當謹慎,要我們提供身份證等。”孫錦榮說。

目前,他采取“勞務費+賞金”的收費方式。勞務費一天約600元到1800元,依據尋寵出動的人數而定;賞金只有成功尋回才需支付,3000元起。如果沒有成功找回,就只收取勞務費。

最長一次救援花了39天

捕捉走失寵物,遠遠比想象中困難。在孫錦榮看來,這其實是一場躲貓貓游戲,搶時間成為首要任務。

“接到任務后,成員們必須在15分鐘內出發(fā)。很多時候我們晚一點,寵物的生命就會受到威脅。我們早到一些,寵物可能就不會橫穿馬路?!?/p>

人的體能,包括反應速度、耐力等無法與動物相比,所以在捕捉過程中,腦力尤為重要。

各種工具成為寵物偵探的利器:捕貓籠、強光手電筒、警報器等,幾乎是必備設備;夜視儀可以解決夜間視線受阻的問題;使用熱成像儀、無人機探測儀、管道探測儀等,可以捕捉到寵物的身影……

·孫錦榮團隊所需的抓捕工具。

在接到單子后,孫錦榮都會先看監(jiān)控,做出初步研判,比如貓狗是否跑出樓道或小區(qū),之后再到每一個角落進行搜尋。

跑上跑下、翻墻、深入樹叢等,對他來說十分尋常。找到寵物的蛛絲馬跡,只是第一步,如何捕捉也成為難題。

隨著經驗的積累,孫錦榮與成員一起,研發(fā)出適合不同場景的捕捉工具。比如多數貓咪喜歡木質物品,大部分機關就由木材制作而成。

利用寵物弱點,發(fā)揮人類優(yōu)勢,是孫錦榮尋寵遵循的法則。

有時候,為了救助一些流浪貓,孫錦榮也會帶著團隊對其進行捕捉,之后將它們送往醫(yī)院或養(yǎng)在流浪貓窩中。

一些流浪貓喜歡翻垃圾桶,孫錦榮就把垃圾桶買來,放在室外風吹日曬雨淋,讓它更接近自然狀態(tài),之后改成機關,放到小區(qū)里,貓咪很容易上當。

“包括一些彈射網等,我們自己研發(fā)后再測試,在實踐中確認其具有穩(wěn)定性,就會批量生產?!?/p>

尋寵過程對于主人來說很煎熬,對于寵物偵探來說,更是身心的雙重考驗。

住在高層的客戶,寵物經常跑到空調外機,成員們就要用繩索降下去,把寵物救回家。這類救援比較危險,平時成員會做相關訓練。

·團隊成員正在利用繩索進行救援。

此外,深入景區(qū)尋寵,要求成員們有一定的戶外生存能力,不僅需要搭帳篷、解決充電問題和尋找壓縮餅干以外的食物,還需要隨時應對泥石流等危險。

孫錦榮經歷的一次時間最長的救援,花了39天。

去年冬天,他接到尋寵任務時,以為是自然走失。失主是一位懷孕的女子。經過深入調查,團隊逐漸發(fā)現有些蹊蹺,“沒有任何貓的痕跡和線索”。

這種情況極有可能是人為造成的。孫錦榮敏銳地察覺出,可能與失主父親有關。失主與父親溝通后,這位父親承認,自己背著女兒開車幾十公里,把貓扔在上海和外地交界的一個地方。

“我猜測,可能老一輩覺得養(yǎng)寵物對懷孕的女兒不好,所以才有這樣的行為。很多時候,我們面臨的不是簡單地尋找寵物,也需要去拆穿一些謊言?!睂O錦榮說。

這只貓被遺棄在一片蘆葦從里,脖子上戴著一個帶鈴鐺的項圈。“這對它來說是致命的,響鈴會讓它難以捕食,導致被餓死,而且會招致野生動物的攻擊?!?/p>

因為擔心貓的安全,孫錦榮壓力很大,每晚都睡不好。團隊在附近搭起帳篷,用很多傳統機關捕捉,但都被貓咪識破和躲開。

他們又為它量身定制了很多工具,好不容易才救回這只貓。成功當晚,失主接到電話,還以為在做夢。

被送到醫(yī)院時,貓咪已經餓得只剩皮包骨頭。它曾嘗試掙脫項圈,但項圈卡在脖子和腋下的位置,勒緊的地方已經腐爛。

如今回憶起來,孫錦榮依舊十分感慨。

“在這39天里,我無數次想要放棄,覺得什么時候是個頭啊,到底能不能成功?就像當初創(chuàng)業(yè)一樣,雖然前方是一片黑暗,但唯有堅持?!?/p>

不再局限于尋寵

從業(yè)多年來,孫錦榮不再局限于尋寵。他開始拍攝短視頻,試圖讓更多人了解尋寵行業(yè)。

首次拍攝短視頻,源于一次尋寵經歷?!爱敃r找到后我們才知道,這只貓是女孩媽媽生前留給她的,女孩已經準備好安眠藥。如果找不到,她覺得沒辦法給媽媽交代。這件事讓我深受觸動,很多尋寵背后的故事值得我們記錄?!?/p>

·團隊成員成功救助一只被困下水道的貓。

于是,他開始用短視頻記錄尋寵故事,漸漸融入養(yǎng)寵法則的科普,希望減少寵物走失的悲劇,比如養(yǎng)貓要關好窗戶、遛狗要牽繩等。

在行業(yè)內干了10多年,孫錦榮積累了豐富的經驗,已經變身“孫老師”。但日積月累地奔忙,也給他帶來不少困擾?!斑@么多年,我的身體一直處于高強度透支狀態(tài)?!睂O錦榮說。

他有不少“職業(yè)病”:壓力太大導致植物神經紊亂;夜里看探測儀的小屏幕,一看就是幾個小時,導致用眼過度;在天氣很冷的環(huán)境下,為了操作機器,他的手指需要長時間維持一個動作,導致腱鞘炎……

此外,這一職業(yè)也讓他養(yǎng)成不少“習慣”,比如開車喜歡左右看,在餐廳吃飯喜歡面朝玻璃的位置?!叭f一要找的寵物正好經過呢?”

如今,孫錦榮漸漸“退居二線”,招收了一批年輕的團隊成員。每位成員需要訓練一段時間,從小事做起,再慢慢奔赴前線。??

·團隊成員正在訓練。

下一步,孫錦榮打算繼續(xù)探索職業(yè)新發(fā)展,打造新IP——貓捕快,“去救助各類難抓的貓”。

這對他來說將是一次全新的挑戰(zhàn)。很多曾經被人類傷害過的貓,如今依舊得不到救助,無家可歸。

“面對那些對人類失去信任的寵物,如何進行捕捉并救助,將是我們研究的問題?!?/p>

尋寵并不是每一次都能成功。在職業(yè)生涯中,孫錦榮見過太多的生離死別,也更加珍惜人生中的每一天。

總監(jiān)制:呂 鴻

監(jiān) 制:張建魁

主 編:許陳靜

編 審:蘇 睿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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