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他們的噩夢,還沒落網(wǎng) 世界視點

“一天沒找到梅姨,

心都放不下來?!?/strong>

5月中旬,粵東地區(qū)迎來灰蒙蒙的雨季。雨落在黃砂村的石橋上,很快流成污黃的泥水?!拔夷翘炀褪窃谶@里暈倒的?!辩姸∮现钢胺降牡孛?,低聲對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說。


【資料圖】

尋子18年來,鐘丁酉第一次倒下。4月25日,他得知“梅姨案”主犯張維平等人將被執(zhí)行死刑,但自己被拐走的兒子鐘彬還沒下落,心亂如麻:“找孩子的線索是不是斷了?”

最后的希望落在梅姨身上——這個仍未落網(wǎng)的神秘人物,是尋子家長的噩夢。張維平稱,他拐來的孩子,都是經(jīng)梅姨之手賣出去的。

廣東省河源市紫金縣黃砂村是她生活過的地方,鐘丁酉急忙趕來打聽消息。旁人眼中的鐘丁酉內(nèi)向孤僻,常?!耙惶煲舱f不上幾句話”。那日也看似如常。走著走著,他突然臉色蒼白,頭一沉,倒在地面。

回想當時的情景,鐘丁酉有些發(fā)怯。他說不清為何暈倒,只隱約記得那份眩暈感,“眼前一片黑”。被攙扶起身后,這個踉踉蹌蹌的背影很快又上路了。

這些年,“梅姨”的代號和那張體態(tài)矮胖、短發(fā)、三角眼、帶著詭異笑容的畫像傳遍全網(wǎng)。然而,沒有人能確定她真名叫什么,來自何處。追蹤梅姨,也就成了一件無比艱難的事。

跟隨尋子家長,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去到她曾出現(xiàn)過的地方,試圖接近這個名字和背后的故事。

雞公山:瘋狂的交易

近20年過去,“梅姨”二字還像幽靈一樣飄蕩在廣州增城的雞公山。申軍良帶著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走到一位滿頭銀發(fā)的客家老太面前,指著尋人啟事上的畫像,俯身詢問:“阿姨,您見過這個人嗎?”

·申軍良曾在雞公山派發(fā)的尋人啟事(當時梅姨的畫像還是第一版)。付玉梅/攝

對方沉默著搖了搖頭。申軍良又問:“那您知道梅姨嗎?”

老太太渾濁的眼神突然閃了一下,將手從拐杖上輕輕抬了起來,指著身后的山說:“是那個賣小孩的嗎?之前好似住在上面的?!甭曇粢齺砹硪晃痪用瘢哌^來插了句:“怎么還在找她,還沒抓到?。俊?/p>

申軍良是“梅姨案”被拐兒童的家長之一。多年來,他帶著鐘丁酉等人四處奔走,尋找梅姨的信息。2020年3月,他幸運地找回兒子申聰,而后繼續(xù)幫助其他家長尋子。

·申軍良行走的背影。付玉梅/攝

雞公山上是一大片城中村,人口復雜,流動性強。老舊的居民樓房環(huán)繞在凹凸不平的山路上,留守此處的人,大多垂垂老矣。申軍良熟練地穿梭在巷子里,拼湊人們對畫像上的梅姨遺留的記憶。得到的信息通常很瑣碎,比如“記不得咯”“好像住那邊(用手大概指了指)”“好像見過她去買菜”云云。

·雞公山的居民樓房。付玉梅/攝

關(guān)于梅姨與雞公山,最早也最確切的信源來自張維平。

2016年3月,張維平被抓獲歸案后交代,自己是通過一個叫“梅姨”的中間人來聯(lián)系買家。據(jù)他描述,梅姨當年50歲左右,2003年至2005年間居住在雞公山,平日以做紅娘為生,會說客家話和粵語。每次他拐到孩子,就和梅姨約在雞公山腳下的斜坡見面,有時還會一起抱著孩子從客運站坐車去與買家交易。

“如果不是因為梅姨,張維平不會變得那么瘋狂?!闭驹趶埦S平指認的那處斜坡上,申軍良告訴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。

2004年12月31日,一歲多的鐘彬在廣東惠州博羅縣被拐;2005年1月4日,剛滿周歲的申聰在60多公里外的增城沙莊被人搶走——兩起作案時間僅隔4天。

張維平在庭審時回憶,初次與梅姨合作時,他還十分謹慎。偷孩子前,他用的說辭是“自己和女朋友生了個孩子”,希望梅姨介紹一戶收養(yǎng)的人家,只需付一筆“撫養(yǎng)費”。第一筆生意,張維平收到12000元,給了梅姨1000元做介紹費。他漸漸發(fā)現(xiàn),梅姨并不關(guān)心孩子的來歷,還會主動打電話問他“有沒有孩子”,并承諾只要有孩子就收。

二人建立起合作關(guān)系。據(jù)張維平交代,他拐來的9名孩子都是通過梅姨賣出去的。申軍良說,孩子交到了梅姨手上后,“幾乎都不用隔夜就能找到買家,來一個馬上賣一個,張維平也就越來越猖狂”。

沿著斜坡右轉(zhuǎn)走向外側(cè)街道,經(jīng)過一排喧鬧的小店,不到5分鐘,就到了增城客運站。這也是梅姨多次成功逃脫的路線。申軍良第一次走這條路時,一想到兒子申聰就是這樣被拐走的,“每一根頭發(fā)都豎了起來,渾身都在發(fā)抖”。

5月10日下午,客運站售票處的大門緊鎖。一名長期在這拉客的摩的司機告訴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,這里幾日前因為經(jīng)營不善停業(yè)了。

·增城客運站外景。付玉梅/攝

申軍良順勢又拿起手中的尋人啟事問:“您見過這個人嗎?”司機一看畫像,立馬拍手:“梅姨嘛,增城人都知道!她的畫像當時街上到處都是?!?/p>

申軍良苦笑了一聲,說:“我知道,都是我貼的?!庇种噶酥概赃叺溺姸∮险f:“她(指梅姨)拐走了我們的孩子。我的孩子找到了,但他的還沒有?!?/p>

·申軍良(右)與鐘丁酉。付玉梅/攝

司機感嘆了一句:“真系‘陰功’(粵語,意為‘作孽’)咯!”他說,這里之前每天擠滿人,很多都是從外地來打工的?!懊芬痰南嗝苍趶V東是很常見的類型,混進人群里,很難會給人留下什么印象?!?/p>

物是人非,要在茫茫人海中挖出一個20年前的人,談何容易。申軍良曾從警方處獲悉,兩位確切和梅姨有接觸的老人,一人去世了,另一人也因為年紀太大無法回憶起當年的事。

從2016年起,在增城搜尋一年三個月后,申軍良稱走遍了“這里的每一條巷子”,但依然沒有進展。這時,張維平又透露一個關(guān)鍵信息:有一次,他與梅姨帶孩子和買家交易后已是深夜,梅姨將他帶到河源市紫金縣的一個老漢家借宿了一晚。張維平判斷,二人是交往關(guān)系。

申軍良立馬將腳步轉(zhuǎn)向紫金。

紫金縣:狡猾的面具

車從增城出發(fā),一路向東,駛過重重山峰,3小時后,就看見山腳下一個“水墩鎮(zhèn)”的標識。

·水墩鎮(zhèn)沿路。付玉梅/攝

這里位于紫金縣東南部,人們能更準確地辨認出畫像上的梅姨。

鎮(zhèn)中心一家客家菜館開了近30年。聽到“梅姨”兩個字,老店長緩緩吐出:“那女人之前在附近待過幾年,我記得是矮矮胖胖的。她還拿背簍裝著粿(一種南方米制品)和包子來鎮(zhèn)上賣,不怎么和人搭話。誰知道她背后是賣小孩的?”

往更深處去,黃砂村的人對她的印象是“很神秘”。梅姨在此地曾與一名老漢彭某(化名)同居過三四年。如今,彭某家過去梅姨曾住過的泥瓦房蕩然無存,取而代之的是一幢三層白色樓房,門前圍起了鐵柵欄。

只有一路之隔的鄰居吳某(化名)向記者聊起梅姨,嘖嘖感慨:“狡猾,這人太狡猾了?!?/p>

雖然吳某常年在外務工,但在只有幾百戶常住人口的黃砂村,沒有不透風的墻。而對梅姨這個“新人”,吳某及家人都不了解她的任何信息,甚至沒打過照面。她在黃砂村多是短居,每隔幾日就以做生意為名離開,鮮少與人交往。

這與申軍良多年來的感受如出一轍:“梅姨這個人反偵察和隱藏能力都特別強。當時之所以會把張維平帶來彭某家住,我猜測就是因為不想去賓館開房留下身份信息?!?/p>

就連彭某也不曾知道她的真實身份。彭某曾回憶,2003年左右,他經(jīng)人介紹與一個叫“番冬梅”的女人交往。在他印象中,“番冬梅”當時50歲左右,說一口客家話,“不是紫金本地口音”。交往三四年,彭某從沒見過她的身份證,只知道“她是廣東人,丈夫出車禍死了”。警方后來經(jīng)過排查,并未找到“番冬梅”。

她為什么會選擇到這里?或許不是偶然。黃砂村地處偏僻,四面環(huán)山。除了雨聲,村子里靜悄悄的,將兩個棋牌室的聲響襯得尤為刺耳。見到外來人,村民背過身,將談話的音量放小,顯露出提防的神色。

走在村子里,很難忽視橋墩、電線桿上貼著的尋人啟事——都是找孩子的。

據(jù)媒體報道,受重男輕女觀念影響,當?shù)匾恍┥芰κ芟薜姆驄D早年?!笆震B(yǎng)”外地男童,讓梅姨等人有機可乘。張維平稱,他和梅姨拐賣的9名孩子,有7名賣到了紫金縣,還有一名在與黃砂村緊挨著的梅州,都是男童。

·黃砂村沿路的尋人啟事。付玉梅/攝

當?shù)貛缀踔挥欣先肆袅讼聛?,唯一一所小學也因為沒有學生而關(guān)停了。傳統(tǒng)而封閉的氛圍,如同一道嚴密的屏障。

·被山與雜草包圍的黃砂學校。付玉梅/攝

2018年,申軍良初到黃砂村時,覺得別人看他“像看外星人一樣”,每日吃閉門羹。三四個月過去,才有好心的村民偷偷給他使眼色,將他帶到?jīng)]人的地方說,梅姨的畫像和她本人不太像。

第一版的梅姨臉瘦、顴骨凹陷。但村民說,梅姨“很胖”。

畫像有誤,申軍良馬上把這個信息反饋給警方。而誰能確定梅姨究竟長什么樣?想到這,申軍良又徑直朝彭某家中跑去。

彼時已入夜,彭某見到匆匆趕來的申軍良,態(tài)度堅決,不愿再談“番冬梅”之事。往日的申軍良通常很有耐心,被拒絕了就等下次機會。但那次,他一想到拿著錯誤的畫像根本找不到人,“不能再浪費時間了”,心一橫,撲通一聲,單膝跪在彭某面前。

坐在沙發(fā)上的彭某愣住了。雙方僵持著,申軍良跪了將近一個小時:“叔叔,求求你幫我看看,梅姨到底長什么樣,我找孩子的,真的很重要?!迸砟匙詈笏闪丝冢骸斑@張畫像的確不像。”

后來,在彭某的幫助下,經(jīng)由被稱為“神筆警探”的山東省公安廳首席模擬畫像專家林宇輝的執(zhí)筆,才有了如今傳遍全網(wǎng)的梅姨肖像圖。

·梅姨第一版(左)和第二版畫像對比。圖源網(wǎng)絡

那是申軍良在黃砂村最大的突破。更多時候,他等來的是冷眼、隱瞞、謊言。

天色漸暗,雨下了起來?!董h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與申軍良、鐘丁酉一行人擠在傘下,站在彭某家緊閉的柵欄前。

彭某如今已年近七旬,身子骨還算硬朗,偶爾會去工地上打點雜工。據(jù)吳某說,彭某那日也出門干活了。記者注意到,我們的車開過來時,彭某家中的窗戶還是敞開的。待我們停車后走過去,約莫幾分鐘,窗已悄然關(guān)上。又等了十多分鐘,一名老婦(據(jù)說是彭某新的同居者)對著門外大喊,稱彭某不在,讓我們“不要再來了”。

鐘丁酉發(fā)愁?!袄蠞h(指彭某)也不愿意說了,以后我怎么找孩子?”

鐘丁酉:轉(zhuǎn)變與矛盾

“梅姨案”背后,便是這樣一個個具體的、飽經(jīng)痛苦的尋子家長。相比起申軍良等人,鐘丁酉的名字并不為人熟知。這與他的性格相關(guān)——木訥、寡言,不習慣出現(xiàn)在媒體與公眾面前。他也忍不住評價自己:“像個小女生一樣,很怕羞?!?/p>

事實上,鐘丁酉是在孩子被拐后性情大變的。2004年,鐘丁酉與妻子帶著兒子鐘彬從江西老家到廣東惠州石灣鎮(zhèn)打工。出租屋周圍多是老鄉(xiāng),勤勞好客的鐘丁酉交了不少朋友,平日喜歡喝點小酒聚餐,日子尚算安穩(wěn)。

直到年底一個人出現(xiàn),就是張維平。他搬進了這片廠區(qū),自稱是四川人,主動接近鐘丁酉一家,說大家出門在外都是朋友,也以“老鄉(xiāng)”自稱。

“他見人就打招呼,很有親和力。”鐘丁酉記得,張維平很喜歡小孩,經(jīng)常給孩子買零食吃。2004年12月31日中午,鐘丁酉出門了,妻子一人在廚房洗碗。張維平主動來幫忙“帶娃”,說帶鐘彬去外面買糖吃,就再也沒有回來。

從此,鐘丁酉變得失魂落魄,不愛說話,每日除了工作就是出門找孩子。可是,鐘彬的去向至今是謎。

鐘丁酉個子不高,平日里靠給人做裝修、建房子為生,皮膚曬得黝黑。為與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見面,他放下在建的工程,從江西連夜坐火車趕到增城。記者與他坐在增江邊時,他渾圓的眼睛里還布滿血絲,沙啞的聲音卻帶著一絲亢奮,努力想表達些什么。

·鐘丁酉。付玉梅/攝

這些反映出他的某種轉(zhuǎn)變——從害怕被看見,到害怕被忘記。

張維平被執(zhí)行死刑,梅姨仍未落網(wǎng),找鐘彬的線索又沉入茫茫大海。在這位父親心中,他被人記住,意味著會多一個人牽掛鐘彬。也許,孩子就能早點回家了。

在申軍良的幫助下,他開通了自己的視頻賬號,更新尋子動態(tài)。5月10日晚,一夜未睡的鐘丁酉,幾杯酒入肚后,在直播間顯得很“反?!?。與往時的面無表情不同,他話變多了,還露出了笑容。

網(wǎng)友一看,鐘爸爸心情甚好,IP地址又在增城,就產(chǎn)生推想:“莫不是鐘彬找到了?”

11日一早,鐘丁酉的私信和評論區(qū)被“祝福尋子成功”的消息填滿,有人直接建起“鐘彬找到了”話題,還有記者打電話來詢問,鐘丁酉只能一遍遍否認、解釋、致謝。

當日下午,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與鐘丁酉來到黃砂村,走在一片長滿雜草的農(nóng)田旁,他放下手機,突然開口:“其實我今天心情蠻復雜的。嘴上是開心的,鐘彬找到了,原來會有這么多人來鼓勵我。可心里面失落更多。鐘彬還沒有線索,我看到那么多恭喜,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接受,怎么回應。我希望大家不要再來祝福我了?!?/p>

那天,鐘丁酉內(nèi)心的矛盾又多了一重:一方面,害怕被忘記,另一方面,在陌生的互聯(lián)網(wǎng)世界,又害怕被以錯誤的方式記住。他顯得手足無措,向記者擠出一個笑容,又沉默地向前走去。

·鐘丁酉。付玉梅/攝

申軍良:渺小與堅持

尋子之路是如此艱難。申軍良和鐘丁酉都覺得,路上有一種但凡沒有親身經(jīng)歷過,都無法理解的絕望感。

靠在增江岸邊的扶欄上,望著對面密密麻麻的居民房,申軍良問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:“你看到了什么?”還沒等記者回話,他緊接著說:“我看到對面都是我的影子,當年走街串巷的影子,時常是漫無目的地走著,一天又一天,每天都在祈禱奇跡?!?/p>

如今,申軍良算是幸運的、“上岸”的那一個。找到孩子,卻還是在路上,許多人都問過他——為什么?

他的回答是:“一天沒找到梅姨,心都放不下來。”

“且不說被張維平和梅姨拐走的另外3個孩子沒找到,如果找到梅姨,可能不止張維平,還會牽出黃維平、李維平,那能找到多少孩子,得是多少家庭的希望?”申軍良說,他不想停下,是希望為那些處于痛苦中的家庭再尋找一絲希望。

有時,這種希望意味著在看似不可逾越的鴻溝面前,都有一頭扎進去的決心。也有人稱其為“偏執(zhí)”。

比如,張維平被執(zhí)行死刑的消息,申軍良與鐘丁酉在前一日才突然知道。因為時間緊迫,且無法獲準會見,申軍良連忙寫下306字的親筆書信,想讓主犯的親屬在會見時轉(zhuǎn)達信中的內(nèi)容。

“我想最后一次請求你們,被你們帶走的鐘彬、歐陽家豪和另外一個小朋友,跪求告知他們的下落。因為被你們帶走的這3個孩子的家庭,仍然在痛苦中掙扎,最后的善良留給他們好不好?”

又一次,他們的愿望沒有實現(xiàn)。

申軍良不止一次和失而復得的申聰說:“我的力量太渺小了?!苯衲?9歲的申聰似懂非懂,看著疲憊的父親出門又返程,頭上的白發(fā)越來越顯眼,每次都堅定地鼓勵:“爸爸我支持你,你一定要幫幫他們。”

·申軍良(左)與鐘丁酉同行的背影。付玉梅/攝

申軍良記在心里。他也曾得到過太多幫助。比如在增城,雞公山附近的菜市場里有一個擦補皮鞋的攤位,攤主是名清瘦的中年婦女。她見申軍良每天都在貼尋人啟事,主動提出幫他打探消息。此后,申軍良每次見著她,都能得到“誰家的孩子好像是買來的”“那個叫梅姨的女人曾在哪買過菜”等線索。

·申軍良常向當?shù)厣特湸蚵犗?。付玉?攝

還有紫金。在這個小山村里的熟人社會,哪怕有誰與申軍良搭上幾句話,都容易惹來話柄??善幸粋€大姐,說著申軍良聽不懂的客家方言,每日三餐騎著自行車滿村找他,給他送自家做的熱飯菜。申軍良說,那是他尋子15年的路上吃得最好的一段日子。

申軍良常掛在嘴邊的另一個感謝對象是警方。談起他們,申軍良覺得有些不好意思。早年,因為尋子心切,他稱給警方“添了不少麻煩”,比如貼不完的傳單,打不完的電話,一有線索就忍不住催促警方,焦急地等待結(jié)果。最終,也是警方將申聰?shù)缺还諆和瘞Щ亓思摇?/p>

申軍良告訴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,張維平和彭某都曾表示,梅姨曾不經(jīng)意間透露自己住在廣東韶關(guān)。她接到過“家里出事了”的電話,急忙買了去韶關(guān)新豐的票,但目前還沒有更多消息。

“我們一直在調(diào)查,辦案部門暫時還沒有新的突破。”增城公安分局工作人員近日向媒體表示,案件有進展將及時向社會公布。

只短短幾日,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在與申軍良、鐘丁酉的交談中,常被一群人的來電打斷:給他們提供線索的網(wǎng)友。曾經(jīng)靠貼一張張傳單,如大海撈針般尋找知情人的時代不再,網(wǎng)絡的確縮小了尋親的距離,也加大了信息篩選的難度,比如對方也許只是奔著賞金來的騙子……說到這,申軍良苦笑著搖搖頭。

但好人總是更多的。電話、私信那頭,總有人不計回報地提供信息,或只是說一句鼓勵的話,足以讓屏幕這頭疲憊的家長紅了眼眶。

某種程度上,這是一場凝聚了多方力量的共同堅持——對被拐兒童的尋找、對梅姨等人販子的追蹤和打擊。當“渺小”聚集,申軍良覺得,說不定,那鴻溝會有翻越之時呢?

鐘丁酉的微信頭像一直是兒子鐘彬留下的唯一一張照片?!扮姳蝾^上有兩個旋,臉圓圓的。他很開朗的,愛和人玩?!闭劦界姳驎r,他緊皺的眉頭總會舒展幾分。

“我做夢都想找到他(鐘彬),不騙你的,我做夢都夢到了好多次他回家?!?/p>

“夢里的他是什么樣子?”《環(huán)球人物》記者問。

“個子不高,一米七左右,頭發(fā)有點長。我也不知道為什么,不過沒關(guān)系,他想留什么頭發(fā)都可以,我夢到了好多次都是這樣。他看起來很干凈,穿著白色上衣、黑色褲子,他說這是他最喜歡的衣服。”

愿那一日早日到來——梅姨早日落網(wǎng),警方早日報捷,所有父母早日與孩子重逢。

總監(jiān)制:呂 鴻

監(jiān) 制:張建魁

主 編:許陳靜

編 審:蘇 睿

(文章未經(jīng)授權(quán)不得轉(zhuǎn)載,轉(zhuǎn)載請加微信“HQRW2H”了解細則。歡迎大家提供新聞線索,可發(fā)至郵箱tougao@hqrw.com.cn。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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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Rex_01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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